我和曾子宇是邻居,同年同月出生的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学。曾子宇从小就淘气,是街坊邻居口中最调皮捣蛋的坏孩子。可能是有他作对比,性格安静的我就成了众人眼中的乖孩子。
我从不在街上横冲直撞,也不会与街道上的同龄孩子发生矛盾,而曾子宇恰恰与我相反,他成天在街上疯跑,用弹弓打路灯,欺负更小的孩子,扯着嗓门与大人顶嘴,种种不良行为,让左右邻居看见他就摇头。
性格各异,爱好偏差,我和曾子宇就像两个世界的人,虽然一直都是同学,但我们从不在一块玩。小时候我就挺嫌弃他,他不仅学习差,抢过我的玩具,还曾把我推倒,我不喜欢他。
他骂我“害人精”,说我成绩太好,害他在家老挨骂,我的种种优点都成了他的“眼中钉”。他曾亲口对我说:“我最讨厌你这个‘鬼学霸’。”“彼此彼此,学渣渣。”我不屑地对他撇撇嘴,从不把他当回事。整个小学阶段,我的成绩名列榜首,而他一直徘徊在倒数几位。
上了初中,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天天跟曾子宇在一间教室上课了,没想到第一天上课,他居然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郁闷地叹气,他怎么像个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真是烦人。
我坐前排,每天上课专心致志,耳听、眼看,手抄笔记,开动脑筋,没一刻闲。那个曾与我形同陌路的曾子宇,忽然有一天对我友善起来,他不仅在学校主动对我打招呼,放学路上还一反常态的跟我一块走,甚至于开始向我请教问题。
我猜不出曾子宇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感觉他怪怪的,难道是因为长大懂事了?可就一个暑假的时间而已,难道他能“一夜长大”?我不相信一夜长大的神话,倒是担心他在玩什么阴谋诡计,到时让大家看我的笑话。我心里有顾虑,对曾子宇突然的热情本能地拒绝,特别是我觉得他太过友好想与我靠近时,我就用逃避和拒绝生硬地排斥他。
“杜明智,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呀?”曾子宇见我一次次拒绝他,生气地质问我。
“我们从来都不是一类人呀!”我说出了我的理由。毕竟同学了那么多年,我们熟悉彼此,我怀疑他的友善有诈。
我的拒绝深深地伤害了曾子宇,他气呼呼地对我嚷:“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成绩好点儿吗?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
“是吗?放马过来,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我不屑地说。
如果我不了解他,我不敢说这话,但曾子宇是什么样的人,我太清楚了。凭什么呀?一个不学无术,成天只知道疯玩的学渣,他想超越我?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时间有条不紊地流逝,我和曾子宇各过各的,再无交集,我几乎不注意他。其实我对别的同学也不太关注,每天马不停蹄地忙自己的学习和爱好。
可能成长的意义就是懂事,想读书吧,至少曾子宇是这样。小学时总考倒数几名的他,上了初中后先是脱掉了“不及格的帽子”,后来成绩渐渐居中,人也变得安静了,唯有与我目光对视时会露出过去坏坏的神色。我知道他在生我的气,毕竟我曾伤了他的自尊,他那么主动地向我示好,我却生硬地拒绝了他,把他的尊严踩在脚下。
看着成绩日渐向上的曾子宇,我有些内疚的心平和了,觉得自己的功劳很大,如果不是我刺激了他,他哪能好好读书,想要迎头赶上我呢?不过,我有时又觉得,当初那么说曾子宇太扫他的面子了。他小时候的那些恶行,随着年纪的长大,再也没有出现过,人反而变得礼貌起来,连街坊邻居都夸他长大了、很懂事。
初二的期末考试,曾子宇的英语居然考了满分,特别是他的口语,连英语老师都赞不绝口。太意外了,他真的超越了我,而且是完胜。在我满腹疑惑时,曾子宇不请自到。他在放学路上拦住我:“还记得吗?我说过我要超过你,我做到了。”“我记得,那又怎样?”我愤然回应。不就赢了我一次吗,有什么可得意的?
“我还会再赢你的,信不信?”他说话时,目光坚毅,自信满满。“信又怎样?不信又如何?”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我气坏了,暗下决心,下次一定不留机会给他。“再赢你,我是不是可以和你做好朋友?”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傻愣愣地看着他。他要和我做好朋友?为什么?
“你是我学习的榜样,是我想要超越的目标。”“把我当成路标牌呀?”我吆喝他,但心底是快乐的。难得他会把我当成榜样,太意外了,我从来都不曾想过,有一天我们会成为朋友。
曾子宇的成绩越来越好,到初三时,他常常与我并驾齐驱,成了同学眼中的学霸。
我仔细观察了曾子宇好一阵,这家伙真的变得和过去不一样了。他不仅爱上了学习,对英语还特别痴迷,在家看片都看英文原版,真是吓到我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想读书了?是那次我伤了你,激起你的斗志了吗?”“你的刺激算是加油声吧……”曾子宇娓娓道来,向我说了一件事。
原来小学毕业那年暑假,曾子宇的父母带他出国玩了一趟。出国旅游,增长见识,这原本是件快乐的事,但让他郁闷的是,一路上,他听不懂外国人说的话,每天都像个傻瓜一样,除了看异国风光,再无乐趣,倒是和他同团的一个男孩,年纪比他小几岁,可他却能用一口流利的英文与外国人交流,逗得老外哈哈大笑。虽然有导游,但小男孩却出足了风头,每天义务当翻译,成了旅游团的核心人物。小男孩不仅英文说得好,懂得的知識还特别多,为曾子宇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让他开始自省,认识到自己是那么肤浅。
“知道吗?世界那么大,出去走走后,我才醒悟过去的自己有多幼稚。看着一切新奇的东西,我真恨自己浪费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在我身边,你是最棒的,上初中后,我就想和你做朋友,学习你身上所有的优点,希望自己也变得优秀起来……”
从学渣到学霸的路有多远呢?或许是一趟旅行的路程,或许是一次刺激的瞬间,或许是一段自我认知的心路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