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一个叫龙驹寨的小镇上的书店里,看到这三本小说的,这是一家很破旧的书店。
《胡博恐怖小说集》,呸!真他妈的扯淡;这是我看完他的书后的第一反应。
其实我并不认识他,看看书里作者介绍:
胡博
生于:1991年某月某日
出生地:陕西丹凤
职业:恐怖小说家
呸!你也配叫胡博?;我又骂道,让我感到生气的不是他写的东西,而是他的名字,他居然和我同名。和这样一个三流的作家同名,让我觉得可耻。
我居住在西安,是一家小型保险公司的职员,今天公司让我跑一单业务,我才来到了这个叫龙驹寨镇的地方。
主顾是一家很难缠的教职工,家里好像很清贫的样子,我费了好大口水才挣得一项订单。临走时,我听见他家里那个肥肥的女人正粗声粗气地训斥:买个什么保险,家里的孩子都还小,你那一点收入,够养活几个人呢;屋里争吵的声音很大,我甚至怀疑他们是故意吵给我看的。
说实话,我打心里就很讨厌读书人,一脸的穷酸相,然而,我今天在这里,又听到那个叫胡博的作家的事情了。
从书店里出来的时候,书店老板瞪了我一眼,我心里明白,他是闲我看了那么长时间的书,却一本也不买。
他说:买一本吧,恐怖作家胡博的书,现在很畅销的。;
谁要买他的书?;我一口否绝了,起身便朝外走。
;那家伙不知在背后嘀咕着什么。
转过一个街角,前面有个买零食的杂货铺,两个模样很消瘦的人对着我指指点点,看起来他们好像认识我。
他们其中的一个指着我说:这个人是胡博吧?;
我很诧异他们竟然认识我。
对,对对,好象是的,我在一本书的封面上见过他。;另一个人说道。
这让我很是不解,我走过去问道:请问,你们是在谈论我吗?;
其中一个人,匆匆回到了里屋,然后又快步跑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支笔和一张纸。
胡老师,您帮我签个名吧!;他说。
见到您,我们好开心呐;另一个说。
我们是您的铁杆粉丝呢!;拿着笔的那个说。
一时间,我被他们弄得不知所措,我支支吾吾地说:你你们认识我吗?;
瞧您说的,您是大作家胡博嘛,今天终于见到您本人了。;一个说。
是啊是啊,您好不容易回一趟家,您就帮我签个名吧!;拿笔的那个又说。
呃,对不住;你们可能认错人了,我意识到他们可能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人了。
不会呀,我见过您的照片,您是叫胡博对吧?;其中一个显得有点着急了。
我是叫胡博,可是,可是我并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我努力替自己辩解道。
说完后,我便转身急匆匆地走开了,我感到身后那两双失望的眼睛还在呆呆地望着我。
可是,我真的不是胡博,我也不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大作家。我忽然意识到,很可能那个家伙跟我长得很像。要不然,刚才那个让我签名的人怎么说,我和他见过的照片里的人很像。
我决定多找几个人问问,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到了丹凤县文化管。
文化馆的大门前,端端正正地立着一个贾平凹签名题字的牌匾,《求知》两个大字写的是龙飞凤舞,一旁还有很多其他文人的题字。
进到院里,一个大约40岁左右的男子刚好从工作间走了出来,他瞧了瞧我这个不速之客,他似乎眼神不太好,戴着个金丝眼镜。
看了我半天,他终于认出我,他几乎是惊叫着一路小跑到了我跟前:胡老师啊,您怎么突然光临寒舍,也不给打个招呼呀;
他满脸堆笑地说:你瞧,我们这儿乱的,还没来的及打扫。;
此刻,我更加确信了,他们把我当成了那个作家,就是那个专门写恐怖小说的家伙,我曾在镇子上的书店里看到他的作品——《胡博恐怖作品集》。
我开始对这个跟我长的很像的作家产生了兴趣,也许他会给我带来好运呢。
我摸了摸口袋里那个出纳员的工作牌,不由得一阵心酸。自从2009年毕业后我就进入了这家保险公司,可是如今已是2014年了,本来还打算混个销售主管当当,可是过了足足5年了,我仍旧还是一个低层跑腿的出纳。
此刻我心里浮现了一丝涟漪,我强装镇定地说:嗯,最近没事做,回老家看看。;
那个人笑了下,显然他没听出我声音的异样,他说:哦,原来是这样,那么您这次来打算住几天呢?;
我很庆幸,这个原本见过胡博本人的人居然也没认出来我的身份,这让我着实兴奋不少,只要不是他本人谁又能知道是我冒充他呢。
那个人很热情地带我去了会客厅,会客厅里还有很多人,他们见了我都纷纷伸手向我握手,甚至有的人还拿出照相机要与我合影,那阵容仿佛是在迎接一位大明星。我暗暗叹服这个和我同名的人,这个恐怖小说家居然有这么大的影响里。
知道现在我才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出来,带我进来的正是文化馆的馆长:江德仁。这是位好客的家伙,他对我说:胡老师,您上次说您要给我们带来一场恐怖文化的文学演讲,这您没忘吧?;
哦,当然当然没忘;我有点慌了,但我决定了一定要把这场戏演下去,我又说,明天吧,今天坐了一天的长途车累坏了。;
好好好,胡老师,到时候需要布置什么您尽管说;江馆长笑着说。
这样天色已不早了,您今晚就到我家里住吧;他看起来很热情的样子。
不不不,;我连忙推辞,我在镇子上的一家旅馆已经落脚了。;
其实我很清楚,多一分的亲密接触,我就多一分的危险,我甚至能想象到当他们突然发现我不是那个作家事后的场景。
我在文化馆的墙上看到了一张照片,那是江馆长和那位作家的合影,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简直不会相信,天底下居然还有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巧的是他也叫胡博。
就这样,我在龙驹寨镇的文化馆里走了出来,我没想到逃跑,也没想到要回公司,我有一个更大的注意。
那天夜里,我几乎在网上找遍了所有的有关那个作家的作品和事迹,包括此前他在《故事会》上发表的那几篇作品,我都熟记在心,我决定:我要干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我要取代他。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妖魔鬼怪,也不是血腥屠杀,最可怕的其实是我们自己。
假如这个世界上某个人想要取代你,你会怎么办?(鬼大爷:http://www.guidaye.com/转载请保留!)
我们中国式的恐惧往往定义在妖魔鬼怪那些看得见的恐惧,然而西式的则是定义在血腥屠杀上的恐惧。
其实这一切并不可怕,真正的恐惧其实是发自人的内心,你相信这世界上还存在着一种超自然的东西吗?
那些东西其实就存在于我们身边,但我们却不知道,它可能每天晚上都会爬到你的床边,瞪着一双黑乎乎的眼在盯着你,你却不知道
;
我站在文化站的礼堂里,滔滔不绝地演说着。
我心里还是害怕的,我怕突然冲上台来一个人,他指着我厉声叱呵:你究竟是谁?你这个冒牌货?;
很庆幸,我的担心并没有成为现实。
台下人挺多的,有文化站里的工作人、有丹凤中学的学生、有社会上的文学爱好者、甚至还有小镇的记者,那些记者们拿着相机咔咔咔;地照着相。
我觉得我的决定是对的,既然我如今这么受人爱戴,那么为什么还要变回那个整天食不果腹的出纳员呢。
我看到了江德仁,他也坐在台下津津有味地听着,不过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难道他认出我了?
看他的表情,不太像。
他一直盯着我看,或者说他一直盯着我的身后看。
我曾经几次转过身。
身后空荡荡的。
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这时候,一个女学生走了上来,她手里捧着一粟鲜花递到了我手里,然后又给我了个深深的拥抱。
哗啦啦;台下一片掌声。
签名会过后,会场很快就安静下来。
江德仁走过来说:胡老师啊,今天您讲的真精彩。;
哪里哪里;我连忙说。
这样吧,您今天已经要赏光到我们家去,我都给太太说好了。;他似乎很热情。
恩,那好吧;看来没法推辞了,我只好答应了。
江馆长的家离文化馆不远,过了丹江河上的吊桥,对面就是他的家。
这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庭院,老远就听见狗叫声从院子里传出。
刚走进门,一个胖胖的女人就迎了出来。
胡老师您来了,;她说,快到里屋坐。;
这是我太太;江德仁介绍说,姓李,叫李桂芬。;
胡老师啊,我老早就听说您回老家来了,我让老江请了您好几次,今天终于见到您本人了。;江太太口若悬河地说着。
来来来,快请里边坐。;江馆长打断了老婆的话。
进了里间,一大桌香气扑鼻的饭菜挤满了桌子,看来他们招待我的阵势不小啊。
胡老师啊,您快请上座,我早就听说您的名字了,我们这一家子人呐都是您的书迷。您写的书,那是两个字的评语:真棒!;江夫人说。
哪里哪里,混口饭吃而已;我应声道。
这样吧,咱们先喝着。;说话间,江馆长就从里屋拿出了三瓶82年的丹凤干红葡萄酒。
转眼间酒桌上已是杯盘狼藉。
没想到这葡萄酒后劲还真大,我和江馆长都喝得醉醺醺的。
我一直奇怪,江馆长的孩子哪去了?
后来才听见醉醺醺的江馆长说:我呀,没孩子。父母也去得早,家里就剩我和妻子两个人了。唉;说道伤心处江馆长眼眶红红的。
他们给我安排了一间客房之后,就回到自己卧室准备睡觉了。
今天喝的确实有点高,躺在床上,我的脑袋一阵一阵的疼。
夜渐渐深了,门外的狗也不叫了。
四下里一片安静,今天是个阴天,早上还下了阵毛毛雨。
夜很黑,躺在床上的我怎么也睡不着,耳边墙上的摆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
很快就过了凌晨1点,半梦半醒的我,突然听到窗子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
我一下子就没了睡意。
也许是江德仁,也许是他的老婆。
可是这么晚了,他们到哪去呢?
上厕所吗?
可是厕所在里间房就有。
找人吗?
可是这么晚了,谁还会回来?
我穿好衣服悄悄走了出去。
奇怪,院里的狗也不知道到哪去了。我看到一个黑影正朝院门外走去。
那人正是江德仁,借着淡淡的夜色,我看到他穿着睡衣步履蹒跚地朝门外走。
奇怪,他这是要去哪?
还是穿着睡衣。(鬼大爷:http://www.guidaye.com/转载请保留!)
江馆长;我叫了他一声。
他没回应,继续朝前走着。
我很好奇,就在后面跟着他,我要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出了院门,他没有朝丹江桥走,而是转了个弯绕到了屋后一个僻静的小道上。这小道黑乎乎的,前面好像也看不到人居住的地方。但是他还是朝前走着。
我加快了脚步,说实话,我心里还是很害怕的。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又是在半夜一点多钟。
江德仁却不紧不慢地走着,他好像还没醒的样子,一摇一晃的走着,我甚至担心他会突然倒下来。
我跟着江德仁朝前走着,或者干脆说是江德仁领着我朝前走着。翻过了一个山头,山的另一面是一大块的墓地。那些坟堆静静地躺着,只有坟头上挂着的白色的清明吊在夜风中瑟瑟地抖着。
我看见江德仁在哪一堆坟堆前仔细地找着什么,他穿梭在一个又一个的墓碑前。
突然间,他停下了脚步,他跪在了一个墓碑前,不知道呜呜咽咽;在说着什么。
我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他的脸在夜色中显得很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我甚至感到他的面部有点狰狞。
他一阵絮絮叨叨;过后,突然又绕到了坟堆的后面。
天呐,他在挖坟堆。
我看到他的双手满是坟堆下的泥土,黑乎乎的,让人感觉恶心。
他突然停了下来,四下里张望了下,好像在看有没有其他人。然后,他放心地转回了头,他把手中一个什么东西塞进了嘴里咀嚼起来。
我瞪大了眼睛。天呐,他手中拿的是腐烂的尸体生出的驱虫。
我吓坏了,但是我不敢叫出声。我怕他突然转过身,看到了我。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转过身,没命地朝回跑。
我尖叫着、颤抖着从床上醒了过来,才知道是一场噩梦。
然而我不清楚,梦境何以这么真实。
门外江馆长夫妇正急匆匆地赶过来,我听到他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吱呀;门开了。
胡老师,您怎么了?;江夫人问。
没没啥事,;我说,刚刚才做了个噩梦。;
一旁的江馆长始终没有说什么,我只感到他的眼神看得我浑身发冷。
见到我没事,他们转身走了。
突然间,我意识到一间可怕的事。昨天晚上我并没有睡在床的这一头,而且枕头还好端端地躺在另一边。
我下了地,一件更可怕的事印证了我刚才的梦。
我看到了我的鞋上满是黑乎乎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