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年前,我在南乡驻队的时候,正是盛夏。有一天晚上,我和队友马老师去北乡村子里吃酒,兴趣所致,多饮了几杯,等到推出车子走过了村头,才发现四野幕幕,万籁俱寂了。
刚开始,我们两人趁着酒兴,一边骑着车子走,一边说着话,沿着傍晚来时记牢的小路,一前一后顺着水沟干渠往南行,渐渐地,四周一片漆黑,到后来就只能望见眼前10米左右的路了。南乡这一带,距离县城50多公里,村落稀疏,碱场地多,有时林木绵绵不绝,有时十里八下也不挨村靠店,夜晚很远望不到一点灯火。我们走着走着,却怎么看怎么不像来时的那条路了,因而脚下也不敢用力蹬车,最后干脆下来赶着车子一块前行。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小时候和野狗似的黑天白夜到处乱蹿惯了,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倒是马老师一介文人出身,胆怯地不行。推着车子,困意袭来,瞑松松着个眼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但觉夜深凉意加深,便猜度这时应该是到了后半夜的天了。
正心神不定地向前赶,忽然听到后面的马老师惊悸地喊了我一声:你,你、你看前面!?;我虽然胆大,但在这深更半夜的陌生野外,乍一听他那颤抖的惊惧声音,竟也心中免不了怦怦跳动不停,立马驻足,定眼看去,只见前方大约50米开外,有一盏灯笼般大小的团光,说明不明,说暗不暗。我向前走,它往前走,我停步不行,它也原地不动。这下我们马上意识到可能碰到鬼了,马老师紧张的整个身子凑拢过来,满脸都是冷汗,而我虽没到他那样的紧张程度,但在这漫天洼里,又是第一次经历到这种事儿,也不觉脊背冷风嗖搜。马老师战战兢兢说:我,我,我们回头走吧?!;说完就要掉转车头,但见我站着不动,又胆怯地紧紧靠近过来。我定了定胆子,大声喝问:前面什么东西?老子才不怕歪门邪气!;说过了,等于白说。彼时,我猛然想起,那可能就是老人们说起的老年间的鬼火;,鬼火有什么好怕!?科普书上不是说过吗?那是一种磷火自焚现象。我便将心头的想法说给了紧靠着我的马老师,一则为其壮胆,一则为自己打气。我说,老人讲,要是鬼火,把鞋脱下来,倒着穿,追不多远就能撵上,不信我们试试?马老师紧张的牙都打磕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种玩笑。我说那好吧,你就跟着我一起向前走。为了壮胆,我们每人折了一根柳棍,一手推车吧,一手高举着柳棍摇摇摆摆地向前行。
走着走着,忽然发现我俩竟然陷入了一条水渠之中,找不到出路了,而那团鬼火却不前不后,一直保持着对等的距离。马老师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一定是迷路了。于是,我俩沿着路西侧一条发白的小路开始向西走,又走了多时,却走入一片墓地之中,墓地不大,大约有五六个坟头。这个时候,马老师差不多吓摊了,而我也是毛骨悚然。我想起了从前老人们说过的话,说人要是在黑夜里遇上小鬼缠身,一晚上诱引的你来来回回瞎转,转到天明还是在原地打转转。又想起魔鬼怕火之说,就掏出随身带的打火机,点燃香烟,马老师本来从不沾烟的,也哆哆嗦嗦个手来要了一支,又从口袋了摸到手纸,在原地点燃了起来。定醒了好大一回工夫,再看,那团灯笼似的东西却不见了,我们方才如释重负,互相安慰说了句,也许是我们刚才看走了眼了。这句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鸡叫,稍顷,又是一声,渐渐地便连成一片了。马老师这下来了精神,他说鸡叫头遍了,天快亮了,有鬼也不怕了,鬼怕鸡打鸣的
我们却并没有等到大天亮明,就摸回了所住的小村子,其实我们一直就在村北不远的地方打转转。回到屋里,点亮蜡烛,我看到马老师那张脸还惨惨白白的发蜡黄
那天晚上,我们到底碰到的是个什么东西,一直到现在也没真正区分明白。后来,我经常跟人提及那段往事,善良的人们总是笑我神经,摇摇手表示不信,弄得我这个亲身经历之人,到后来也有些不相信自己了。其实,世界上是根本没有什么鬼;的,但却存有怪;,譬如:鬼伎俩;、鬼花招;、鬼祟;、鬼把戏;,阴谋诡计;鬼魅魍魉;,等等一切变换着花招和面目出现的丑恶现象,让人们辨不可辨,防不胜防!我在此就权且称那次谓之曰鬼火;吧,主要是有个名字好表述,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