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很喜欢喜欢听别人讲故事,尤其是鬼故事。父亲有一帮子朋友,都是些喜欢读书看报特别能聊的人物。尤其冬天的晚上,他们围着熊熊的炉火开始海聊,时政新闻,天文地理,奇谈怪论,无所不聊。每到那时我都会睁大了好奇的眼睛去听,生怕漏掉一个字。但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还是我们南村的一些诡异的事情。
南村有条胡同很出名。
宅子是南村有名的大地主梅自耕的院落。
胡同地上铺满了长方形的青石,经过多年各种鞋子的踩踏已经光滑可鉴。
胡同本来不宽,被两边高耸院墙衬托的更加狭窄细长,抬起头来几乎就是一线天。胡同两边的屋脊连着屋脊,黑压压的一片全是梅家后代的院子。
梅自耕在南方做中药买卖,后来买卖做大了就把铺子开到了北京,上海。梅自耕光姨太太就娶了四房,可不知为什么,他只把二姨太带在了身边,把正房和其他姨太太们都留在了南村。
南村的正房和姨太太们在家不好好操持家务,整天鸡飞狗跳地闹。三闹两闹,把生性懦弱的三姨太太闹得上吊死了。
后来全国解放,县里把梅自耕划了资本家兼地主。开批斗会时,批斗场地就设在梅家的后院的戏台子上。批斗的场面热烈的很,最后有点儿失控,激动的南村人你一指头我一指头的硬硬把梅自耕给戳死了。梅自耕最宠的二姨太一看老地主死了,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把刀子竟然当场抹了脖子,一命呜呼了。当时二姨太的鲜血喷洒了一地,鲜红鲜红的,瘆的人心里直发毛。
就这样梅家有三口人都惨死在了这所宅院里。南村人没想到手指头也能戳死人啊!私下里议论纷纷,各个心存恐惧。
这件事在县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本来县里打算要枪毙梅自耕的,还没宣判,没费一枪一弹,梅自耕竟然死了。看来民愤实在太大了,要不人们怎么会把他给戳死了。
后来县里领导开会研究,最后总结说:梅自耕这样剥削人民的恶霸地主就应该有这样的下场——一句话:梅自耕该死,至于他二姨太就更让人不能原谅,不但不与他划清界限,反而愿意送死陪葬,如此冥顽不化,可见也是该死的。反正早晚都得死,又何必在乎死的形式和时间呢?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后来土改工作组把梅家剩下的人都赶了出去,挂上牌子,梅家院子顺理成章地成了工作组的驻地。
可是没过几天,南村就有人传说梅家闹鬼:有人半夜听见有女人在哭,悲悲戚戚。有人听见男人长吁短叹的声音。
工作组的队长是个胆大心细的人,怕谣言引起人心涣散,就开会宣布:心里有鬼就能看见鬼。我们工作组都是批斗员。什么神啊,鬼啊的,我们才不怕呢!
谁知又过了几天,一天半夜,工作组队长忽然大喊大叫的在院子光着脚板上蹿下跳,眼神凌厉,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朝着队员们大骂不休,声音明明就是梅自耕的声音。他骂道:你们这些王八羔子,吃里爬外,吃了我的救济,反过来就呲起牙来乱咬人。穷棒子永远都是穷棒子,我咒你们十八辈子都别想翻身。
工作组队员们齐呼拉地一拥而上,生拉硬扯却也压制不住他,一直折腾到黎明,队长才昏昏睡去。第二天,人们问队长可否记得昨天夜里的事,组长一脸茫然,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了十里八村。有人说梅自耕死的太屈,已经变成了厉鬼,要把用手指头戳死他的人一个个找出来,生生啃死他们。吓得那些在批斗会上戳过梅自耕的人晚上都悄悄到梅家院门口烧纸,祈求梅自耕别找自己寻仇,因为自己只是迫于工作组的威力。
工作组的工作陷入了很被动的局面,而队长一到半夜就开始闹腾。吓得工作组仓皇而撤。从此这所深宅大院就被一把大锁锁住了院门。
不知过了多少年。据说,一次外乡里来了一个卖豆腐的中年人蹲在梅宅前不走。有人从胡同里走,卖豆腐的拉住一个人问:这家里的人去哪了。上个月五号,这家的姑娘,说家里有喜事买了俺一板豆腐。后来她说家里没人,让俺六号来拿钱。六号俺倒是来了,可一看,门都上锁了。从那后,俺每天卖豆腐都过来看看。这么些天了,门怎么一直锁着,俺就想可能人家有事出远门了。深宅大院的像个有钱人家,还至于讹俺这一板豆腐钱。昨天俺老娘病了,俺就想来把那一板豆腐钱要回去。一板豆腐钱对她们家可能不值几个钱,可俺指望这每天的一板豆腐过日子啊!
那人听的毛骨悚然,高声叫道:不可能!这事可不能胡咧咧的。这家好几十年都没人啦!
卖豆腐急的汗都出来了,说话也结巴起来:大哥啊!你…可千万…别哄俺…俺可是…是个实诚人哎。那天,俺清清楚楚记得是个下雨天。雨下得不大,但天阴的沉的很。俺害怕豆腐卖不完,姑娘说俺的豆腐她都要了,俺心里还挺高兴的。那姑娘长得挺俊相。她说家里没人,她搬不动豆腐,让俺给她搬进去。
这时街上乘凉的人都已经围拢来。那你跟着进去了?有人问道。
那是。卖豆腐的点点头:俺想她一个姑娘家,长得又娇细(娇弱),咋能搬动这么沉的一板豆腐?俺就给她送进去了。
你可记准了,就是这个门?又有人问。(女鬼屋:http://www.nvgui.cn/转载请保留!)
卖豆腐的连连点头:你看他家门左墙上掉了一块砖,俺记得清的很。
那姑娘长的啥样子?乡亲们问。
姑娘细眉细眼的,白净的很,右眼角下有颗黑痣。啊!对了,她右手手腕上拴着细细的一根红头绳儿,俺那时还想,这么大户人家怎么也得带个银镯子啥的,咋就拴了根头绳儿呢?。 人们互相交换一下眼神,都感觉很诡异。再不敢去看那黑漆漆的大门。
那家里什么样子?一个大娘想验证一下,就问道。
院子里很潮,地上长了一些青秧(苔藓),走路很滑。俺差点摔了一脚。姑娘还提醒俺小心点。她前廊厦外有一棵很大的石榴树,上面结了好多小石榴。俺把豆腐给她送到廊厦下的一张矮桌上,放在一块木板上俺就出来了。卖豆腐的不像在撒谎。
她屋里你没去?又有人问。
姑娘没让俺送屋里。屋门虚掩着,里面黑咕隆咚的,俺看不逡。人家就一个姑娘在家,俺怕姑娘多想就赶紧出来了。
听完外乡人的讲述后,有几个大胆的人觉得很好奇,很想确定一下外乡人话的真假。就就找了一把大锤把锁给砸开了,领着卖豆腐的一起进去看看,想让他死了这份心。
梅宅里阴森的很,到处散发着一股发了霉的味儿。高大的梧桐和石榴树把个院子遮得密不透风。地上又湿又滑,长满了乱草。卖豆腐的喃喃自语:那天就是没这些草。别些的都一样。
啊!看!豆腐!俺没说瞎话啊!
大家顺着卖豆腐手指得地方一看,立刻傻眼了。一板长满绿毛风干的豆腐摆在廊厦里的布满灰尘的矮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