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见过一场雨后初晴的薄夕?
她离开的那个傍晚,他在微波荡漾的湖边看过。暖黄的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照射在湖面上,晃眼。河山万里,周遭的一切静默得被光圈凝固下最后一段焦距。风轻轻摇曳着湖畔的柳条,他就这样静静地伫立着,好像下一刻她就会和往昔一样轻轻地从后面环保住他。
奈何掌上花
粟栗从未想过会和那人有这样的重逢,沉寂的岁月再次突兀的汹涌而来,试图唤醒那些掩盖的暮雪尘埃。
还是寻常冬日的一天,她接到同学的一个电话说是好久不见,想要约她出来聚聚。在粟栗的恍神中,电话已经挂断只是发出“嘟嘟”般冰冷的声音。她懊恼的跺跺脚,理理额角的鬓发,走向约定的地方。来到街头,天时未晚,霞光还恋恋不舍的温存着,东边天空已见月儿羞答现身。她一路走走停停磨蹭到了聚会的地方,心中不知为何一阵翻腾,咬咬牙推开那扇门,融入了五光十色的斑斓炫景中。
“嗨,你终于出现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快坐吧!”同学热情地打招呼。
“哪有,我只是稍晚会而已。”粟栗笑道。
她慢腾腾的挪到最靠边的沙发,于灯光昏暗处打量着一众人物。大部分都是新鲜面孔,粟栗熟识的人不多,房间里由于粟栗到来的小插曲丝毫未影响到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兴奋。粟栗在众人的喧闹声中逐渐恍了神,陷入放空状态。当粟栗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时,拿在手中的杯子轻轻晃动着,啤酒的泡沫随着杯沿轻上轻下。她清晰的感觉到在微薄空气中自己胸腔里跳动的某些莫名的东西在复苏、生长。他们的话题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扯到他的身上,粟栗小心翼翼地收集着他们话语中关于那个人的点点消息,期冀能够描绘出这些年他生活的模样。
“哎呀,听说他这几天回来了,叫过来一起侃一侃。”有人提议到。
电话很快就通了,接通的那边嚷嚷了半天,也没有听清一句话。在酒杯与酒杯相碰的清脆里,过往的时光恍恍惚惚地消逝在昏黄的光线里,露出新鲜的事实。她低下头,努力抑制住要掉下的眼泪,趁着那人还没来的时候,碰碰同伴的手以家里有事为由逃离了酒吧。走到门口的时候,粟栗回头望望身后缤纷的灯光里,他和她的故事,以过往的姿态喧嚣遮荡开来。曾想做你掌上花,奈何人世隔膜,只是指尖沙。
伊人非昔人
他骑车经过那片爬满爬山虎的斑驳墙体时,一层一层的浓郁遮住了墙本身的灰色砖块,路过一个背着小熊背包的女生,只见她低着头,在路灯下踩着自己的影子,长长短短长长短短。那个熟悉的身影令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却被后座女生的恼怒而回了神,“不准你看别的女生”,女孩撒娇。
他眉毛扬了扬,眼睛里带着笑,可是声音沉了下来,略有些悲哀。他自嘲的想到,生活不是电影,怎会出现《朱丽叶的来信》中类似的情节,更何况是那个几年未曾见面的人。只是在他转头的刹那,脑海中闪现的模糊影像,那张笑靥曾经明媚了他的整个夏天。现如今他的后座上终于载着人,一如若干年前设想的一样,他会借由风的力量奋力蹬车,女生的长发会调皮地扫过他的脖颈。或许他会不经意的回头看看她的微笑,或许他会恶作剧般的故意放开车把,在下坡时快速冲下去只为引起她的害怕。
只是在骑完这段不长的绿墙,他习惯性的回了头望望身后,目光模糊处踩影子的女孩渐渐走远,和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叠。大片大片的空白连同彩色的光晕,像是某段记忆被时间侵蚀了一样,露出斑驳。夜风呼呼的从街头吹至街尾,整个街道的街灯明明晃晃。他收回视线,离开,载着车后座的女生。伊人非昔人,曾经那些遗憾的,错过的,未曾说出口的,我将一一为你实现。